週日,杨芷又拨了电话给唐姜,通话一样是被摁断,没接。
唐姜的性子是好,但就是有个天大的缺点,太过执拗,加上不成熟,淋了那么久的雨,见到杨芷时,就自然面露慍色。
杨芷懂他同自己慪气的原因,想找他致歉,但唐姜一见她,立刻扭头装作没见到这人。
週三就要毕业了,再不好好解释,可能就没机会了。
最后是毕业典礼当天,杨芷托江颖杰带话,让唐姜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
江颖杰说:「我看杨芷快哭了,她是不是捨不得毕业啊?」
唐姜睫毛轻轻颤了颤。
上台领奖时,能感受到身旁杨芷怯怯的目光,他看都没看她一眼,却清楚听见她无能为力的叹息。
明明气还没全消,但还是抽痛,想到她难过,心就好像被剜了一块的疼。
江颖杰哎了一声:「你怎么也要哭了啊,捨不得我啊?」
……
心烦意乱,唐姜作为毕业生代表致词,但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讲完毕业生感言,他像个致词机器,毫无感情的背颂着感言。
他拿不定主意,本想掷硬币决定,人像是去,字面是不去。
他掷了两次字面,最后决定赴约。
他不是拿不定主意,是早就有想法,却不愿承认。
为什么他要让一枚硬币决定命运,岂不荒唐?
在所有人都开心离开校园时,唐姜偷偷跟在杨芷身后,看她背影蔫头耷脑,揹着书包,脚步不如以往那样轻快。
他躲在树后观察着,唐姜还是记仇,那天她让自己等了那么久,也要让她嚐嚐这种苦等的感觉。
杨芷抱着膝盖在树下蜷缩着,拿着树枝在地上不知道写了什么,写完又抹了去,相思花落在她身上,杨芷昂首,捧住了花。
一定要告诉他为什么礼拜六没赴约,一定要道歉。
但要是他不来呢?
杨芷顿感愁云惨淡,将脸埋进胳膊,一双明眸失了光,恍惚的望着仲夏艳阳照耀的校园。
唐姜背抵着树,目光不离杨芷。
夏阳酷暑,阳光透过密集的枝叶,粼粼光斑映在他们身上,所有人都嬉闹着,校园的一角,却只有他们两人满腹心事。
唐姜叹气,从树后走出:「你要跟我说什么?」
倏然间杨芷回神,从地上站起还有些趔趄,她带着鼻音囁嚅:「唐姜对不起。」
唐姜没吭声。
杨芷知他生气,期期艾艾的解释:「我不是故意爽约的,我妈、我妈那天出车祸,警察说昏迷不醒,所以我赶快去了医院,结果就……」
唐姜问:「你妈还好吗?」
杨芷抹了眼泪:「还好,但医生说还要观察。」
唐姜一滞,气焰消了些,但脑袋一顿,不知该怎么回答杨芷。
唐姜万念俱灰:「我知道事有轻重缓急,但……你至少可以接个电话,或打给我,甚至传讯息告知我也可以啊。」
杨芷的手紧紧攥起,蔫蔫的不吭声。
唐姜说着说着,觉得委屈:「那天,我就在那里,等你等了好久,后来下大雨,我心想你大概有事,但又怕我这样走了你刚好来怎么办,我就在那里等,一直等一直等,等到天都黑了,路灯都亮了。」
唐姜翕动着唇,声音微颤:「你都没来。」
杨芷眼圈泛红,一遍一遍的道歉,抽抽噎噎:「唐姜对不起,对不起……」
他看向杨芷,明明眼睛红的像兔子了,却忍住不哭,只是一直紧攥着手颤抖,低耷着脑袋的样子,让唐姜觉得是自己欺负了她。
可是明明受委屈的人是他才对。
他不想要她的道歉,但他也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唐姜也没精力再同她说什么,就觉得全身疲乏,困顿的很。
「我那天约你出来,其实是想……」他捏着眉心,轻声叹气,接着笑了:「算了,不重要了,你也不在意。」
杨芷驀然抬头,眼眶红了一圈:「我在意。」
微风吹拂,吹落了一树花瓣,唐姜想起去年这个时候,他第一次与杨芷来到这棵树下,看见她莞尔一笑,他怦然心动。
他的世界很大,大到无边,等着他去探索。
他的世界也很小,小到只容纳的下眼前这个忍着眼泪的姑娘。
唐姜恍惚,双手捧起了相思花瓣,小黄花,他的小黄花……
唐姜松开了手,花瓣落入尘土,染了一身泥泞,唐姜讥誚一笑:「你怎会在意?」
在意的话就不会让他乾等,在意的话就不会两三个小时才想起他。
「我走了,毕业快乐。」
唐姜扬长而去,故作瀟洒,但每走一步,就觉得脚像绑了铅块一样沉。
他该回去吗,该把那天准备好说的话,告诉她吗?
眼前模糊了一块,盛夏的阳光照的少年白衬衫白的反光,杨芷用力睁眼,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