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慈褪下亵衣, 姜晞放下茶碗,俯身捡起犹带体温的衣衫,换了新衣,为教主一件件穿上。
这一回穿的是淡紫色的长衫,袖口宽大有飘然之感,又带有繁复的绣花暗纹, 本是轻浮的颜色,却被姜慈浓艳轩昂的样貌气度稳稳压住,显出威严之感。
姜慈随意坐在案几之后:“也是时候了,叫明灿过来,举行拜师礼吧。”
“是。”
姜晞为姜慈仔细绾发, 随着每日必备的绾发任务, 他越来越熟练,虽然只会那么一两个发型, 但好在姜慈是个不拘小节的男人,也够用了。
他侍候完姜慈,才走出殿门,唤了门外数十尺位置站立守门的侍从,将教主的话语传达,看侍从接话跑远了,才转身回屋。
片刻之后,明灿匆匆而来,站在门口小心谨慎地又检查了一遍衣冠是否整洁,才深吸一口气,神色庄重而略带紧张地跨入殿内。
她正打算就地跪下,姜慈便头也不抬地挥了挥手:“不急,等人齐了在说。”
明灿一怔,本能看向帮助她良多的姜晞,得到他一个确定的眼神,便安心站立等候了。
又过一盏茶的时间,门外断断续续走进四个人。
第一个进来的人浑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穿着再低调朴素不过的衣裳,却仍然能从走路的姿态、身材的轮廓,看出惊心动魄的妩媚妖娆。她大大方方地站在左侧,虽然明灿看不清她的脸,却可以知道,她对自己微笑了一下。
第二个进来的人身穿月白长袍,头戴紫金玉冠,乌发雪肤,相貌俊俏,体态风流,大跨步进门之时,还“哗”的展开折扇,朝明灿挑起眉梢,站在第一个人身边,正是明灿见过的居浩渺。
第三个进来的人穿着书生的长袍,戴着文雅的布巾,容貌雌雄莫辩,唇角带着淡淡微笑,整个人如一株青松般颀长挺拔,格外斯文秀气,站在大殿右侧,眉宇间带着一丝温润之感,令人观之可亲。
第四个进来的人年纪已经很大了,相貌平平,微驼着背,蓬乱的黑发里掺杂银丝,脸上皱纹横生,右手的小拇指处光秃秃的,穿着件破烂却干净的衣衫,仿佛是个饱经风霜的老农,一进来就畏畏缩缩地立在右侧第三人身边,自始至终没有抬起头。
等他们各自站好,拜师仪式便开始了。
拜师礼序一般如下:
拜祖师、拜行业保护神。
行拜师礼。
师父训话,宣布门规及赐名。
比起民间一些讲究的大儒,圣教作为江湖门派,自然随意得多。
圣教之中,弥勒佛并非真正尊重的守护之神,因此便不需要拜神,略过了这一步,直接到了行拜师礼的时候。
明灿面对端坐在案几之后的姜慈,跪伏于地,朝姜慈叩首三次,献上束脩礼、投师帖。
姜慈收下投师帖,面容严肃而端庄:“日后你作为圣教中人、本座弟子,必须恪守忠贞之道,绝不背弃圣教。勤恳练武、努力进步。”
明灿大声道:“是!弟子谨记于心!”
姜慈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姜晞适时地端着一碗茶上前,明灿接过茶水,从跪拜的姿势起身站稳,上前两步,弯下腰,恭恭敬敬地递向姜慈。
“师父,请用茶!”
姜慈接过热茶,以茶盖拨开浮沫,轻抿一口。
——拜师礼成。
明灿后退几步,姜慈也心情颇好地翘起唇角笑着:“人到齐了,日后要一起做事,几位各自介绍一番吧。”
姜慈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动了。
第一个进来的人轻声细语,柔软如绵,叫人一听就筋骨酥软:“奴家名唤周娇娥,是圣教‘梅兰竹菊四大天王’中的‘梅’天王。”
第三个进来的书生打扮的人微笑着补充道:“梅天王在江湖上有‘媚骨天成’的雅号,因此取了‘梅’做同音字。”此人连说话声音都雌雄莫辩。
周娇娥吃吃地笑着:“妹妹惯会取笑奴家。”
听了周娇娥的话,明灿才意识到,这个雌雄莫辩的书生,原来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温润如玉的女人。
第四个进来的人声音很低,说话沉重而疲惫,但明灿却能清晰地听明白他的每一个字:“我是‘烂赌鬼’朱纵,多亏教主替我还上了赌债,我才能回来。我、我是‘兰’天王,忝居其位,实在害臊。”
“烂赌鬼”?明灿的目光扫过他光秃秃的右手小拇指,难道这根手指是被砍去的吗?
姜慈哼笑一声:“我若不把你赎回来,怕是你就要大开杀戒了。那是圣教的地盘,出了血案,圣教也要查探。下一回,赌得远一些!”
“是、是、是……”朱纵缩了缩脖子,露出拘谨而讨好的笑,眼睛望着地面,始终不敢抬眼看姜慈。
第三个书生打扮、雌雄莫辩的女人微笑着朝明灿拱手:“鄙人‘竹’天王,江湖人称‘竹中淑女,女中君子’,见过明姑娘。”
明灿连忙俯身回礼:“竹天王折煞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