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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1 / 3)

是她漫坐榻中,秀发散垂。正道:“没事的,筠停姑姑,只是偶患微恙,几日便好了。”

“没事就好,主子保重身体。”

筠停似乎徐徐缓出口气。

她不再多问,躬身退开。亦不曾试图向帘后窥探,只是规规矩矩将那一剂喝剩的药汁端了出去,合门时低眉道:“主子还信不过奴婢,奴婢知道,且让时间证明罢。”

孟绪倚帘轻笑:“谈不上信不过,若有必需劳驾姑姑的地方,我不会客气,若没有,就暂让这些笨拙的小丫头多做些事,也好磨砺磨砺。”

知道主子这是言词之间给自己几分薄面,筠停识趣地未再辩驳:“是。”

何况确也无可辩驳。

筠停走后,簌簌也自告奋勇去外面守着,不让人再来扰主子清梦。

人去室静,孟绪重新躺下。

她其实有些惊讶于筠停前后情绪转变之快。自己一句话,就能打消她的惊虑了么?

还有她最初的反应,远也比孟绪想象中剧烈。

孟绪自问,与这位掌事姑姑不过是最浅末的主仆之谊。

如她这般能力出众之人,也自不必愁旧主垮台,来日会没有好去处。那么,筠停到底在怕什么?

怕到,能让一个平日谨持冷淡、宠辱不惊的人,乍然如同灾祸临头般的失态。

孟绪暂时还不得其解,但她知道,一定不会是出于对自个儿的关心紧张。

若真的关心紧张,不会只有出了事才紧张。对一个人的关切,必定渗透在日常的细枝末节里,不会无迹可寻。

就像所有人在做坏事之前,也都必定有迹可循一样。

因此,孟绪也不曾害怕这传闻里诡谲得要吃人的深宫,人心虽可畏,却亦可善识善用。

三日一次的请安之期又到,这次是晴日,孟绪早早让人告了假。

皇后虽不爱给人好脸色,但这上头应准得却很痛快,仿佛十分体恤宫嫔,直言让孟绪身子不适便多休息一阵。

柔妃的动作,比孟绪想象中更快。

孟绪故意让莺时宣播消息,也正是猜到了柔妃不是什么耐得住性子的人。她虽心思阴毒,却也急于求进。

只要给出一点饵料,让她确定自己计谋得逞,自然就会咬钩而上。

凤藻宫里,好容易捱到请安散场,柔妃叫住了陈妃:“我有要事欲报呈皇后,若不想陛下回头治你个治宫不严之罪,就一起来听听?”

陈妃与皇后一样,素日无宠。若说皇后还有凤位加身,柔妃还愿意敬她两分,那么陈妃之于她,若非还有个与她平起平坐的妃位,便是全然不足放在眼里了。

所谓掌管宫务的实权,也就是听着好听,实际上充其量不过是个管家。这后宫真正的主人对她都无甚感情,给出去的权力,还不是想收就收走了。

皇后身边的女官将两人引进内殿。

常年服药不断,室内苦气熏天,柔妃不由掩鼻。

而后开门见山道:“妾前些日子让人去给意嫔送高升的贺礼,娘娘不妨猜猜,妾派去的人,遇着什么了?”

皇后:“说。”

一边的陈妃对柔妃的话反应平淡,却因她的行举深深皱眉:“对皇后娘娘说话,岂可以手掩面?”

柔妃睨了她眉心一眼:“管这么宽,仔细生皱纹。”

她并未放下悬在鼻下的茜纱袖,只对皇后道:“妾的大太监送完礼正待离去,月下阁的宫女,一个唤作莺时的,却求到了他跟前,直呼救命。娘娘你说,这事稀不稀奇?”

“反正妾是稀奇的很。后来就让去问清楚,因何才要救命。才知这宫女竟然撞见意嫔突发恶疾,满脸溃烂,也不知会不会传人。意嫔还想瞒着,妾心里却怵得慌。这不今日见人没来请安,心知宫女说的多半不假,即刻便来报给娘娘了。”

“哦?”

皇后命人传问莺时。

皇后罹患心悸多年,不能车马劳顿。便只陈妃代行其责,与柔妃一起朝着月下阁来了。

两人分坐两乘辇轿,柔妃要行在前头,陈妃也不欲与她相争,口沸目赤,惹人笑话。

下了辇,宫人跪在柔妃的珠鞋边,为她顺开裙上压出的细褶。

陈妃对此等做派看不过眼,错开两目,正要率先前去,柔妃却在时幽声道:“皇后娘娘要来,你何苦拦着?也亏娘娘还听你的话,倘或换了我,定要觉得你是权瘾犯了,意欲攥权不放,怕娘娘在场,没你做主的份。”

“所以皇后贵为皇后,而你——”

陈妃气度温和,点到为止,却气得柔妃牙痒。

她一脚踢开身边跪着的宫人,跟了上去。

“听闻意嫔有恙,本宫前来探问。”陈妃说道,“还请让开。”

主理六宫的妃子既至,琼钟不能再拦,月下阁中,亦无人能拦。

琼钟和簌簌都只能慌手慌脚,亦步亦趋地跟在陈妃和柔妃后头,任由二人进内间“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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