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我爸得有人看着,她自己可以走的。
我只能顺着她,看着她下去之后,我又给傅余野打了电话。
告诉了他我这里的情况。
他说:“三院的脑外科团队在国内算是一流,我可以安排帮老师转院。”
我知道他担心我一个人应付不来。
“暂时没什么事,医生说情况还算稳定,你现在只要带好小雎就行了,他有吵着要来找我吗?”
“小雎很乖,老师不用担心。”
他把电话给了小雎,小雎问我:“爸爸,你出差去了吗?”
“嗯,你这几天就和小野爸爸一起住吧,乖点。”
“我知道啦,我很乖的,爸爸动画片了。”
他说着又跑走了。
“他这算是乐不思蜀了?”
我凉凉地问傅余野,傅余野低声说:“可我身在曹营心在汉。”
……
我妈给我送过饭后,又待到了门禁才走,她怕医院里的被子盖起来不舒服,还给我从家里拿了张羊毛毯。
晚上我就盖着羊毛毯,听着仪器的嘀嘀声,睡在我爸的旁边的折叠床上。
其实印象里已经很久没和我爸这样‘一起’睡觉了,我也没有像此时这样可以肆无忌惮地数着他脸上的皱纹,竟然生出一点可怕的悲凉来。
但是却又有种莫名的安全感,像是与生俱来的本能,知道身边的这个从小抚养我长大的男人,即使是沉睡不醒着,他也是保护着我的父亲。
第二天护士又来做了术前检查和准备,第三天早上我爸被推入手术室。
四个小时后,医生出来告诉我手术很成功,我爸应该二十四小时内会醒,他嘱咐了我几句术后注意事项,便和旁边的穿着手术服的医生说到:“听说你最近发的论文很轰动啊……”
那个医生还戴着口罩,高高瘦瘦,一双眼睛格外冷静睿智,他声音也偏冷,只是语气和善,便很有质感:“哪里,师兄去年的课题我也看过,非常受启发……”
他们一边聊着一边去换衣服。
……
我爸醒的时候,还很虚弱,讲话都不利索,我妈担心地去叫了医生,医生检查了一番,说这是正常的,让病人好好休息。
我妈听了,又追出去确认一遍注意事项。
我爸也看到了我,但是他的视线只是在我脸上停留了会,便闭上了眼睛。
我不确定他有没有看到我,但我过去了,握住他还有些凉的手,叫了声爸。
他连手指都没挣扎,我想他也没力气现在训我。
我爸醒了后,我妈大概是要把这几天的牢骚都给发出来,加上我爸还不能讲话,所以我妈从我爸是怎么去公园滑倒的到被送到医院,再到她打电话给我,甚至是医生说的话,都讲给我爸听,我爸有时候听得烦了,就闭眼睛,我妈就不讲了,说:“困了吧,那你睡,我陪着你。”
她见我缄默地站在旁边,便让我回家休息去。
毕竟我也不确定我爸是不是真的想看到我。
我走到病房外面,我妈问我有没有家里的钥匙。
我说:“我住酒店”。
她一听,脸上就露出一丝苦涩的神情,说:“好端端地回家,怎么就要住酒店呢,不是白白浪费钱嘛……”
“也就住一晚,我明天就回去了。”
这话说出来,这一听也不像是安慰人的话。但又是事实,我便沉默了。
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拿目光担忧地看着我,然后又有些小心地问我:“要不要跟你爸说一声……”
我说:“我明天走之前再来一趟,到时候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