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按千字计算稿酬。
遥光算了一下,自己的处女作有十三万字,一万零四百元。
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那边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但最后还是停下了,等待他的回复。
他不太会讲价,沉默片刻,翻了翻自己的稿子,打了几行字又反复删掉,无非是“这也太少了吧”“不能按实际上的版税付吗”抑或“你们家都这么便宜?”。
那边也许看到了他正在输入,于是连续发来了几条消息,大意是我们将在杂志上先连载你的小说,有读者喜欢,才会出一本单行本,现在杂志生存很艰难,你可以打听,给不了多少钱,都是公司贴钱养着……接着又告诉遥光,杂志还是有销量的,作为新人作者,可以替你宣传,何况你也不会只写一本书是不是?反响好的话,下一本可以继续合作,稿费也会涨。
遥光没有再回复,好心情一扫而空,侧身躺下。
一万零四百,这就是他的所得。
但他实在太需要钱了,梁诀要结婚,自己得给好兄弟包个红包……他为了这个故事,每天晚上写到凌晨两三点,还经常通宵写作。这本书写了将近一个月,换取一万出头的报酬……这么说来,写书还是可以养活自己的?
遥光辗转反侧,不得不承认那位编辑说得对,他会继续写,而这个故事有书商愿意要,就证明了他可以依靠写作来挣钱。
第二天早上,他在咖啡厅里打工的薪水到账了,四千三。
他于是下了决定,答应了责编。
然而这件事没有结束,后续还增添了一些麻烦,并不仅限于稿酬。在签合同时,他发现上面有一个条款:【允许编辑在一定范围内进行改动,包括人物关系、世界设定等内容。】
这条款他无法接受,于是与责编僵持了一段时间。
最后那边作出让步,要求他自行修改,但要根据编辑们的意见。这点遥光是允许的,他签下了合同,开始改稿,编辑也给他提了不少意见。
紧接着,双方开始吵架,吵得遥光bpd又犯了,只想从窗口跳出去,编辑还要求改动“祭司”与“先知”的性别,于是这个故事就变成了一男两女的三角恋情。
遥光脱口而出:“那就撤回稿子吧。”
怎么撤回?合同都签了,违约要赔三倍的违约金,也即三万多。遥光简直要气疯了,他万万没想到,投稿的结局居然是这样的。
这个过程再一次坚定了他要写长文发在网络上的决心,再也不在杂志上连载了,他恨死了责编,但责编也没有办法,她面对的是读者们,她反复地安抚遥光,什么手段都用上了,还给他邮寄了零食。
最后,遥光强忍着痛苦,把故事改得面目全非,结束了这糟糕透顶的一切。
对方打钱倒是很爽快,他收到了代扣税款后的九千元。
就这样,他把自己的第一本书,用这样的方式卖掉了。
现在他只想忘了这件事,也不会再把修改后的内容给任何人看,包括他最好的朋友梁诀。
改稿的过程让他难受了好几天,关键还没有目标,集火责编吧,责编也很无奈,毕竟杂志也要销量,要重视市场。而“市场”又是一个虚幻且泛化的概念,让他失去了目标,只能认为自己的故事确实有不合时宜的地方,让他尤其难受。
但无论如何,既然拿到了稿费,就把难受忘掉吧。
给梁诀买什么新婚礼物呢?情侣首饰?太贵了,自己这点钱根本不够看。电子产品吗?他们的新婚家庭会需要什么?
这是最近唯一能给予遥光安慰的事了,他难得地主动找梁诀,这天下班后,与梁诀约在母校后门外的商业街吃火锅,小雅则因有事没有来。
遥光想问问小雅喜欢什么,给他们选一份礼物。但梁诀却觉得遥光最近似乎精神有点不太正常,问:“你没事吧?这几天都在做什么?”
“啊?”遥光现在的状态是既疲惫又亢奋,犹如用了违禁药品的人般,“我没做什么,很明显吗?”
梁诀说:“看上去精神有点差。最近有在吃药吗?”
“有,吃着呢。”遥光答道,“可能只是因为写稿子吧?”
“喂,”梁诀表情严肃起来,说,“我认真的,你要注意休息。”
“知道了。”遥光只得答道。
bpd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虽然没有抑郁症、双相与精神分裂严重,但发起病来患者也经常进行自残,被绝望、愤怒等相关情绪包围。梁诀是少有的、支持遥光“生病就要吃药”认知的人之一。
今天小雅不在,遥光说的话也多了些,他愿意朝好兄弟吐露自己的窘迫,自己的境遇也没必要瞒着梁诀。看得出梁诀十分担心,生怕他因为写作而导致病情加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