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的作息总是和平常不太一样,昨天全家睡得都晚,林昊枫早起离开家的时候,整栋别墅都静悄悄的。
他给尤叶留了张字条,要去公司商讨买下夏家别墅的事宜,可是出了家门,朝公司方向走出几公里以后,林昊枫调头,向慧济寺驶去。
石玉清这几天住在寺里,早起跟着寺中师父做早课,而后作为寺中的志愿者帮助维持秩序,春节期间来上香的人也多,一天下来很是忙碌。
她清净了一辈子,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活在恨与怨的纠缠之中,突然间有事情做,起初是不情愿的。
“你可以的。”住持师父平和地微笑着,鼓励她相信自己。
她便跟在有经验的志愿者后面,刚开始忐忑不安,手忙脚乱,慢慢的,不断有陌生人对她说谢谢,也有一起的志愿者夸赞她:“清姐,看你那么瘦弱,原来这么能干。”
她能干吗?思绪又恍惚回到从前,他站在她的面前,高大的身影笼罩住她的娇小:“我的阿清,真能干。”
那时候她年轻,憋着一股劲儿,认识他之后不再陪客,又不要他给的零花钱,使出浑身解数卖酒,竟然卖得还不错。
好姐妹玫瑰却对此很不屑:“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你可想好了,现在不陪客,以后他不要你了,你可没资源了。”
她不信,他怎么可能不要她,他说过是会堂堂正正的娶她的。
“他会要你?哎,姐妹,咱们是躺在男人身下陪客的,他是什么人物?他们家又是什么身份?”玫瑰震惊于她的天真,她则不屑于玫瑰的世俗。
入了这一行,是玫瑰搭的线,她们是同乡,玫瑰比她大几岁,回乡一身名牌,说石玉清这白皮嫩肉的,在乡里可惜了。
“以你的长相,顶多嫁给村长的儿子,做个衣食无忧的村妇,可是如果你来白城干几年,钱赚够了,回到这里,村长的儿子都要给你擦皮鞋!”
玫瑰口出狂言,她就来了,起初也哭过,得了梅毒那一次,跳楼的心都有了,后来钱哗哗的来,人就麻木了。
直到遇见他,劈开她那颗麻木的心,她为了他,决定脱胎换骨,重新做人。
她以为他是她的救赎,没想到却是她一生走不出的噩梦,他食言,不娶她,他们家来人羞辱她,说她不配进门。
把她介绍给夏志远,是他们家给她最大的恩赐,她答应了,因为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生下这个孩子,等到他快死了再告诉他,这是她能想到的,最恶毒的报复。
他虽然对她薄情,可是他很喜欢孩子,玫瑰曾说让她逼他奉子成婚,她告诉玫瑰,孩子打掉了。
他们家顶多将她当成金丝雀养起来,不可能会嫁给他,她不想失去这个报复的机会。
然而一切都和她想得不一样,他失踪了,生死未卜,孩子出生了,那块骇人的胎记,仿佛把他的名字刻在身上!
梦魇一样的日子,时时刻刻怕被夏家发现真相,她不知怎么熬过来的,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她越来越恨他!
这恨,伴着她走过人生最美的年纪,如今华发早生,尽管总有人夸她美,可自己的苍老,只有自己最清楚。
她像活死人一样活到现在,只想多攒点钱,了却余生,她不跟任何人亲近,怨恨是她的牢笼。
可是这次住在慧济寺,她渐渐感受到了冬日的阳光,笑脸的温情,被信任的感动,原来,这样活着也挺好的。
她这样一想,心便会被撕扯得疼起来,一个声音在狂笑着:你不配,你不配!
那个魔咒在她的身体里升腾起冰冷的恐惧。
尤叶就是那个魔咒。
在寺中待的日子越久,石玉清越不想离开这里,仿佛寺院悲悯的红墙,可以为她筑起安全的屏障,不受到诅咒。
她想过安宁有滋味的生活,她又不想再被秘密所束缚,就在这样的矛盾与挣扎之中,林昊枫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