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午餐，吃得其乐融融，尤叶见董素晴露出笑脸，林昊枫也放松下来，内心的负疚感少了许多。

她始终为昨天不够体谅林昊枫而自责。

要离开的时候，董素晴突然叫住尤叶：“我听说你们那边的客房要装修成婴儿房，正好也快过春节了，这段时间搬回来住吧。”

尤叶正为这次探望的圆满结束而雀跃，听到这话，叫苦不迭。

偶尔这样聚一聚，她还能接受，如果住到这里至少一个月，尤叶怕自己会窒息。

她看向林昊枫，林昊枫开口：“妈，我们过年再回来，这些天正好公司也忙，我们会住到公司附近。”

“怎么，这个家不是你的家了？如果这几天不搬过来，春节也不用回来了。”董素晴收起笑容，说了狠话。

尤叶在心里叹了口气，姜还是老的辣，她以为把董素晴哄好就可以了，董素晴却趁机提出要求，如果这个时候不同意，前面的所做的一切就白费了。

白费了其实也没关系，她尽力了，但林昊枫一定是遗憾的，如果不是为她考虑，他当然喜欢回这里过年。

尤叶在心里不停默念：“爱情是传大的，婚姻需要牺牲精神，自己是有责任感的，不是渣女……”

“妈，那我们很快搬家过来，打扰您了。”尤叶主动答应了。

董素晴面露喜色：“好，我把最大的那间客房收拾好，等着你们。”

林昊枫一直沉默，出来后才问尤叶：“如果你现在后悔，我可以回去解释。”

“为什么要后悔，你们家又不吃人？”尤叶承认她是咬着牙答应下来的，但是说出口的话，就不后悔。

从林宅出来后，尤叶想顺路去探望石玉清，林昊枫回公司有事，跟尤叶说好，两个小时后过来接她。

“就在妈这待着，不要乱走。”他叮嘱尤叶。

尤叶“切”了一声：“我又不是小孩子，不要那么紧张。”

说自己不是小孩子，可是尤叶往公寓走去，心情却无端的紧张。

怀孕以后，在心理上，她对自己的妈妈更加依恋，可这种依恋，又羞于说出口，怕石玉清只是淡淡一笑：多大了，还像小孩子一样。

可是，不管她长到多大，她从来没有当过小孩子啊，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蹒跚学步就是自己走，跌倒了自己爬起来，勺子拿不稳就自己吃饭，吃得少便饿着。

没有人像她这样，一出生就是要照顾自己的大人，也没有人像她这样，不管长到多少岁，都很想做回小孩子，有人抱着，有人喂。

石玉清刚吃过午饭，正在给窗台上的花浇水，瘦削的背影像天空下的剪纸，好像风一吹就会飞走一样。

“妈。”尤叶敲门，没有回应，便自己打开了密码锁。

看到石玉清的背影，心头一酸，妈老了，也更瘦弱了。

她没有机会当小孩子，她欠了十年的债，如今要做能照顾妈妈的大人才是。

石玉清看到尤叶，将喷水壶放下，擦了擦手：“你来了。”

“嗯，妈，你的花养得越来越好，都说养女儿的人，特别会养花。”尤叶走到窗台前欣赏着。

很怕冷场，跟石玉清之间不知说什么。

满心的话想说，走到妈妈的面前，却又觉得一句也说不出。

“我也许会养花，但不算会养女儿。”石玉清坐在桌边喝着茶，顺手给尤叶倒了一杯。

尤叶过去坐下，拿起茶杯慢慢喝着，不知道怎么接这一句。

那天吵架之后，晚上去给她送补品的亲切妈妈又不见了，尤叶突然很想再大吵一架，然后再看到石玉清温情疼爱的一面。

“妈，昊枫去慧济寺，帮您把素斋的时间约好了，春节的时候，您可以随时去。”石玉清的沉静寡淡，让尤叶差点把这件事忘了。

“昊枫有心了，尤叶，你这几天身体怎么样？”石玉清兴致不错。

尤叶一阵欣喜，撒起娇来：“有妈的补品，当然好了，妈，以后不要再破费了。”

“都是小钱，你别蒙我了，林家还能缺那点东西。”石玉清终于笑了。

“妈，林家是什么都有，但是我吃在心里最暖的，只有妈给的东西。”尤叶很认真地看着石玉清。

石玉清心头一紧，起身去给茶续杯，“尤叶，你那个朋友白斯明，他爷爷还好吗？”

石家跟白家是远亲，石玉清关心白长庚，尤叶也没有觉得唐突。

“白爷爷身体挺好的，前几天我把从瑞士带的红酒送给他，他还给了我手上戴的扳指做回礼。”难得石玉清今天心情好，尤叶想跟她多说几句。

“扳指？”石玉清的手抖了一下，茶水差点洒出去。

扳指，难道，白长庚是把那枚扳指给尤叶了？

石玉清脸色雪白，连杯子也拿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