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应一声往后头去了,那人明显愣了愣,不着痕迹的跟那个中年男子对了眼神,这些小动作尽数落在了青翎眼里,青翎暗笑,让你们贪,殊不知贪字头上一把刀,落下来就没你什么好儿。
不一会儿,伙计小心翼翼的捧了人参盒子出来,胡老爷接过亲手递给那人:“您瞧瞧,这封条还贴着呢,没有丝毫破损,既是您家里的老太太要救命,就快着拿回去熬汤救人吧。”
那人脸色已经有些绷不住了,却只能接过去,仔细瞧了瞧封条,勉强道:“贵号果然诚信。”转身刚出了胡记,就见胡满贵从那边儿走了过来,两人一对脸,胡满贵笑眯眯的道:“哎呦,这不是前儿晚半晌儿来当人参的公子吗,不是说好半年的期限,怎么才两天就来赎当了?”
那人含糊道:“得了笔外财,家里的事儿平了,赶上我们家老太太病了,要用独参汤,便着急来赎当了。”
胡满贵点点头:“可真是虚惊一场,您慢走吧,往后若有不凑手的时候,尽管来,我们胡记最讲规矩,且价格公道童叟无欺。”这几句话说得声音极大,估摸着周围瞧热闹的都听见了。
那人脸色变了变,一拱手:“家里还有急事,这就告辞了。”匆匆上车走了。
胡满贵往对面茶铺子里扫了一眼,进来道:“老爷,我瞧见对面茶铺子里像是周家老爷,一晃就没影儿了。”
胡老爷点点头:“这周子生用心不良,早晚有他的报应。”
胡满贵却忽然跪在了地上:“满贵得老爷提拔,当了胡记的掌柜,却因疏忽出了这么大的纰漏,着实不配再当掌柜,若老爷信得过满贵,就留下满贵当个洒扫打杂的伙计,满贵一文工钱也不要,只为报答老爷的知遇之恩,望老爷成全。”
胡老爷忙扶起他:“这件事是人家有意算计,便你再谨慎小心也躲不过去,不是你的错处,这个我还能不明白吗,更不会疑心你,自打胡记开张,我虽是东家,却是个实打实的外行,全靠你一人里外的撑着,才把买卖开起来,如今咱这买卖能做红火,你是我胡记头一等的功臣,这样的大掌柜,往哪儿找去,我这正想着怎么谢你才好呢。”
说着叫青翎把伙计都叫过来,大声道:“大家伙都听了,从今儿起,大掌柜的例银除了先头说好的之外,再加一成胡记当铺的干股,年底结账分红的利,大掌柜占一成,大家伙儿好好干,干好了大掌柜就是你们的榜样。”
那些伙计听了,一个个兴奋的不行,那样儿跟打了鸡血似的。
青翎从心里佩服起她爹来,能舍得下一成干股的东家可不多。
回去的时候,青翎腻在胡老爷身边儿问:“爹,如今咱们铺子里的流水少,赚的银子也不多,一成干股倒没多少,给了也就给了,可以后要是咱们家的买卖做大了,一成干股的分红,可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爹难道不心疼?”
胡老爷捏了捏她头上的总角发髻:“你这丫头是试探爹不成,放心吧,爹又不傻,这个账还算得过来,满贵这一成干股拿的银子越多,爹才越高兴,他拿了一成,咱家可赚了九成,说白了,他若拿一百两银子,咱家不就赚了九百两吗。
况且,咱家的铺子指望的就是他,爹想了好些日子了,虽说如今满贵对咱们胡家死心塌地,却难保将来,利字当头,人心易变,谁都拿不准,得想法子把人留下来,有道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想赚大钱就得舍得小钱儿。
再说,满贵的能耐也值,你娘总跟我说,做人得有舍有得,先舍后得,爹没念过什么书,可你娘这句话爹记着了,这会儿正好用上,小翎儿你说爹聪不聪明?”
青翎忍不住笑了起来,点点头:“爹真聪明。”
心里不禁感叹,这人还真不分念多少书,有的人博览群书却成了书呆子,成天之乎者也,实在的一点儿都用不上,就像姑姑村里那个酸秀才。
还有一种人就算不念书,只要稍加点拨也能学以致用,甚至举一反三,爹爹就是这种人,而娘就是那个点拨爹的老师。
从爹娘的例子,青翎忽然顿悟了一种新的夫妻相处模式,就是亦师亦友,夫妻相处也可以像师徒朋友一样,这或许是娘对爹的一种另类调,教。
青翎再一次发现她娘是个有大智慧的女人,而自己能不能做到娘这样呢,即便自己想跟娘一样,自己的丈夫又会是什么样子?
这么想着,忽的脑子里划过陆敬澜的脸,青翎陡然一惊,急忙摇摇头,自己疯了不成,怎么会想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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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小年忙活了两天,腊月二十六青翎才闲下来,跟着大姐开始贴她们院子里的对联福字,她娘亲坚持让她们自己做这些事。
小年的时候,大姐带着立夏小满谷雨把院子里外都收拾了一遍,窗户都是新糊的,倒显得屋里亮堂了许多。
即便青翎觉得自己书法实在一般,这个时候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写,她极怀疑这是她娘变相的督促他们兄弟姐妹练字的方法,反正青翎决定等过了年好好练练字,如今年纪小,字丑一些,贴出去也还过得去,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