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触觉也没有了。
他并不恐慌,也不觉压抑。闻映潮放任自己的知觉模糊、随波逐流。他真真正正地把所有都交付给了顾云疆,毫无保留。
于是他往更深处坠去,碰到了记忆中破碎的泡影。
这是什么?
闻映潮不清楚。
他的思维在慢慢变得迟钝,不再思考。只是无意识地撞进那些记忆当中,静静地做着所谓旁观者。
特大消息这次的毕业远足,终点是永夜森林耶。
我去,真的!但那里人会很多吧,毕竟著名景区诶。
听说学校包了一片区域?
牛啊,有钱!我早就想去虚实之路瞧瞧了,之前一直没空。
你周末怎么不去?
放假就应该睡大觉,谁去景区人挤人啊?
午休的时候,教室里吵嚷得紧。高中的少年少女们似乎总有用也用不完的活力,下课后精神抖擞,稍微有点特别的事在他们眼里都是新鲜的,能讲个不停。
你们安静点,顾默晚从复习资料里抬头,有人在睡觉。
指的是趴在角落的闻映潮。
他似乎没什么心思讨论校外远足的事儿,一心一意地闷着头,做着午休该做的事午睡。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吵到人了,见是闻映潮,旁边的人松了口气,他的能力不是和意识有关吗,只要不想听,就听不见我们说话吧?
那人嘀咕道:我看他睡得也挺死的。
还是小声点吧。
顾默晚收起课本,摆在桌角:因为我也要午睡了。
好的。那几个人比了个ok。
闻映潮微不可察地动动肩膀。
他没有封闭感知,怕睡得太死,错过上课。
在自己的臂弯里,他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他每天都觉得疲惫,可是从很早之前开始,再也没有在午休睡着过。
闭上眼,就是被傀儡包围的惊魂一梦。
回想起来,原来那件事已经过去一年了。
清晰如昨。
他闭着眼发呆,胳膊被压酸了,就换个姿势,不知趴了多久,闻映潮的桌角被人轻轻一叩。
是什么人不小心碰到了吗?
闻映潮开始胡思乱想。
直到午休结束的音乐声响起,他才慢慢装作刚醒的样子,揉着眼睛爬起来。
他的桌角,被放了一颗小小的薄荷糖。
是很便宜的那种。
上面贴了一张小小的纸条:下午还有考试,提提神。
笔迹十分眼熟,语气也很熟悉。但即便闻映潮不刻意去看内容,也能知道是谁给他的。
除了顾默晚,这个班没人会做这种事。
他笑了笑,撕开包装纸,把薄荷糖含进嘴里。
好甜,一点刺激味都没有。
他想,根本就不醒脑嘛。
这是谁的记忆?
闻映潮所有的意识蜷成一团,浸泡在水中,过了很久,才想到这个问题。
是原主的吗?
他的情绪是那样清晰,鲜活。几乎令闻映潮感同身受,他无法再说服自己是个旁观者,他看着一切,体味着一切。曾经作为平常人的喜怒哀乐漫入舌尖,又酸又涩。
事情是怎么变成那样的?闻映潮之后究竟经历了什么?
为什么他们最终会是那样的结局。
一个人成了疯子,终日被束缚在那道旧日泡影里,不敢与任何人讲,独自承受精神的巨大折磨。
另一个人长眠棺底,若非这场疑点重重的意识再生实验,或许永远都没有再见天日的时候。
好奇怪。
他现在应当什么都看不见、听不到才是。眼前也的确伸手不见五指,他甚至不清楚自己究竟有没有伸出手。
那些记忆是从哪里来的?
无人知晓的黑暗当中,哪怕只流逝了片刻的时间,也会被不断拉长、延伸,产生已死的错觉。
到了,闻映潮,睁开眼。
顾云疆的声音。
毫无预兆地闯进他极度安静的世界里。
这点声音微不足道,像耳边低低的窃语,很轻很轻。闻映潮心念微动。被他麻痹的五感宛若浅浅溪流,重归四肢百骸。
闻映潮睁开眼睛,顾云疆那只放下蒙在他眼前的手。冰凉感正逐渐消散,如果那也算余温的话。
他看到一片清明。
接近出口的地方,大雾散去,仰头能看见永夜森林的星空,闪烁斑驳,万里无云。
那是景区人造的穹顶,立于其中却分不清真假。除了漂亮,闻映潮找不到其他更合适的词来形容这流光溢彩的布景。
既不梦幻,也不虚无。
这就是繁花之苑的知名景区,永夜森林。
顾云疆所说的出口,近在眼前。
意识是一座巨大的囚牢,以人的记忆为本源,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