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地抱起霜霜,朝医院外面走去。
孰重孰轻,他还是分得清的。
方副官的汽车停在马路对面。
见两人出来,他连忙打开车前灯。
燕京的初雪在橘黄色的车灯前纷飞乱舞,地面积了一层薄雪,踩上去咯吱作响,这个时候马路上已经没什么车了,道路朝黑暗延伸,隐约能看见远处的点点灯火。
穿过马路的时候,刺骨的北风携裹着大雪迎面而来。錺
沈绣婉看见傅金城的脚步停顿了一下。
他回眸看了她一眼,才继续朝那辆汽车走去。
沈绣婉不知道回眸的这一刻,金城在想什么。
但他大抵是不在意她的。
沈绣婉又想起三年前,她和金城回姑苏老家的情景。
那个冬至的夜晚,姑苏满城落雪,远处有烟花爆竹的热闹声响,他牵着她的手穿过蜿蜒静谧的巷弄,把陈旧的祖宅远远甩在身后,像是一场绝不回头的逃亡。
即使过去了三年,她仍然记得那夜他掌心的温度,仍然记得那夜她的心跳得有多快。錺
那一刻,她以为她和金城的婚姻柳暗花明。
可是直到周词白回国,她才明白她在金城的心里什么也不是。
什么逃离命运、什么英雄救美,都只是她自己臆想出来的。
对金城而言,那一夜只不过是他的举手之劳。
而她却为了那个举手之劳,心动沉沦多年……
值得吗?
雪花落在沈绣婉的眼睫上。錺
有些痒。
她无声地揉了揉眼睛。
回到傅公馆,已经是夜半。
除了几个上夜的仆佣,傅太太等人都睡了。
沈绣婉下意识放轻脚步。
公馆里开了暖气,比外面暖和许多,可是沈绣婉身处这样的地方,却没来由感受到一阵窒息。
今夜发生了这样的事,她不知道明天二嫂又要说什么。錺
她咬了咬嘴唇,正要去厨房拿热水给霜霜冲药,傅金城忽然把熟睡的霜霜交给她:“带孩子上楼。”
沈绣婉脸色发白,胸腔里漫上浓烈的悲哀。
她抱着霜霜,语气忍不住带上了质问:“你又要去见周小姐?”
傅金城没搭理她。
他径直叩响了小庆的房门。
他丝毫不顾忌已经是夜半,将紧闭的房门敲得砰砰响。
动静很快吵醒了傅公馆的所有人,众人披着厚实的大衣,带着不满的情绪纷纷下楼查看。錺
小庆睡眼惺忪地打开房门,嘴里骂骂咧咧道:“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打扰小爷睡安稳……觉……三叔……”
瞅到站自己房门口的人是傅金城,他的声音不禁小了下去。
瞟见被沈绣婉抱在怀里的霜霜,他脸上又涌出一股心虚。
傅金城拎着他的后衣领把他拖到客厅,抬手指了指霜霜包扎严实的小手,平静道:“你干的?”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却令小庆感到一阵深深的恐惧。
他虽然是小孩子,却也知道三叔是家里最有出息的人,年纪轻轻就当上了交通部部长,就连总统也要给他几分面子。
他突然“哇”地一声哭了。錺
他被傅金城吓哭了。
她的事,我不想跟任何人讲道理
“老三!”谁
薛琴贞从楼上看到小庆哭了,连忙大喝一声。
她飞快下楼,迅速把小庆搂到怀里,抬眸瞪向傅金城:“老三,你出息了,在外面吆五喝六也就罢了,回到家还要冲着小孩子发脾气!你有什么事冲我和你二哥来,你对小庆发狠算什么本事?!”
“小庆害霜霜左手受伤,在医院缝了七针,二嫂知道吗?”
薛琴贞的脸上掠过一丝心虚。
她瞟了眼抱着孩子的沈绣婉,语气极快地说道:“没想到,锯了嘴的葫芦也能搬弄是非!”
傅金城挡在沈绣婉和霜霜的面前:“二嫂不必说这些有的没的,小庆必须道歉。”
沈绣婉看着他的背影,心脏狠狠跳动了一下。谁
男人高大挺拔,像是一棵大树,正在为她和女儿遮风挡雨。
如果他能一辈子护着她们,一辈子为她们撑腰,那该有多好……
薛琴贞紧紧搂住小庆,嚷嚷道:“小孩子家家的互相玩闹,没注意受了伤也是有的。当时也没个佣人在旁边看着,就他们两个,难道霜霜说是小庆推的她,就真是小庆推的吗?!我们家小庆还说,是她自己摔倒的呢!”
她的声音又尖又细。
霜霜被她吵醒,瞧见客厅里的人群,又瞧见二伯母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不禁红着眼圈往沈绣婉的怀里瑟缩了一下。
沈绣婉轻声安抚:“霜霜别怕,爸爸在这里。”
小姑娘乖巧地点点头,挺起小胸脯,紧握住沈绣婉的衣襟:“爸爸妈妈都在,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