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还有个活下去的可能。
否则便只能到山林里隐居起来,当个与世隔绝的黑户,不在朝廷府衙的人丁造册之中。
朝廷征收丁银,原是为了使国库富裕起来。
但世家大族却能从中找到规则的漏洞,以此获利。
最后的结局便是国穷、百姓更穷,只有这些世家富得流油。
否则当日,周珩便不会以“青黄税”为由,在造反前最后再捞上一笔。
实在是穷啊。
听到楚霁想要丈量土地,王家主心中警铃大作,却又搞不清楚楚霁想要做些什么。
莫不是,楚霁以此为警告,想要叫他们两家献地上去,消财免灾?
可是,这楚霁出身楚家,自幼就是金尊玉贵的主儿,哪里是缺这些土地银两的人?
必然是另有所图。
可他图的是什么,两人一时之间还真是猜不透。
正在二人思量不定之时,楚霁施施然起身道:“二位可以慢慢考虑。”
“送客。”
说是让王家主和严家主慢慢考虑,但楚霁的行动上却不是这么回事儿。
翌日一大早,胶州城中往来的百姓便发现,在菜市口,王裕和严祈被绑在了柱子上。
也不是说施展什么酷刑,就是把两人绑在那里,周围还一圈士兵守着。
这两人的嘴并没有被堵上,一开始的时候,还是气势汹汹的模样,嘴里是一句好话都没有。
可慢慢的,太阳升上来了。
今日是个大晴天,万里无云的。
又是初夏,日头一天比一天毒,今天比之昨天,明显更热了不少。
两人从一开始的破口大骂,逐渐到现在的口干舌燥,嘴唇龟裂,嗓子冒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更甚至,这两人身上还穿着昨天的那件衣裳,大牢里待过的,被太阳这么一晒,隐隐透着酸臭味,百姓们路过时都屏着呼吸,离他们远远的。
当王家老夫人和严家老夫人闻讯赶来时,两人已经耷拉着头,连骂也骂不动了。
“你们,怎么敢!”严家老夫人看着自家出气多进气少的小儿子,顾不得世家仪态,指着士兵便怒气冲冲道。
她的小儿子,自幼便是她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苦?
王老夫人看着王裕,也是心疼不已,虽没说话,但看向士兵的眼神满是怒气,显然也是质问的意思。
士兵可不理这二人。
楚大人说了,只要将这两人看好了,就能叫世家们把吞下的地吐出来。
他们多是胶州穷苦人家出身,自幼便见惯了村子里的叔叔婶婶们把土地贱卖或者直接就送给那些世家,求着到人家去当佃户,这样才能不交那劳什子的人头税。
即便是他们自己,也是长大了,参军之后,家里才被免了一小部分的丁银。
因此,他们对这些世家的老爷老夫人们可没什么好脸色。
“这二人犯的乃是死罪,按律本应游街。楚大人宅心仁厚,特意免了这二人的游街,只在此处示众便可。你二人休得胡言,否则当以妨碍公务论处。”
一句话,怼得严老夫人几乎要晕过去。
她原是盛京的高门贵女出生,虽说是个庶女,但嫁到严家也是低嫁,处处受人尊敬。哪怕是王家老夫人,看在她来自盛京的份上,也要让自己三分。
多少年了,她都不曾听过有人以这样的口气和她说话。
严老夫人正要发怒,就见到那边的士兵已经抽出了半截佩剑。
那架势仿佛就在说,妨碍公务者,斩立决。
严老夫人的脸当即就白了。
她再怎么作威作福,也都是仗着严家的势,什么时候见过这阵仗?
恰在此时,这边的动静让严祈终于醒了些神。
一睁开眼睛,他就看见了自己的母亲。
严祈顾不得其他,眼泪鼻涕流了满脸,哭喊大叫着:“娘,你可一定要救我!要救我!我不想死啊!”
王裕也勉强睁开眼睛,对着王老夫人一口一个“奶奶救我”地叫着,叫得王老夫人肝肠寸断。
回到家后,两人皆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大骂自家的家主不争气,那楚霁要什么给他就是,自家的孩子怎么能受这样的苦。
就瞧着今日这架势,可便是真的判了死罪了。
严家主是严老夫人的儿子,虽说不喜母亲自小便宠爱幼弟,但一个孝字压在头上,他也只得乖乖听训。
王家就更不用说了。
虽说王家现在的家主还是王裕的爷爷,王老夫人只是一个劲儿地哭,不敢多说些什么,但王裕终究是他的亲孙子,是长房的嫡子嫡孙,他的心疼不比王老夫人少。
可以说,楚霁这两个人实在是抓得妙,逼得两家不得不低头,旁人都没有这个分量。
顶着正午十分最烈的日头,王家主和严家主备了厚礼,亲自到州牧府求见楚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