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卿安在昏暗中费力地抬起眼,只觉难控意识的迷乱,这突发状况使他面色已然是如纸般苍白一片,竟似乎是连思考这种麻木失感的异样从何而来都变得格外费劲,却能肯定这与病情毫无关系。
他在身边人的层层围护当中将目光落到一个方向,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说:“本印无碍,送我过去。”
暖阁空凉,他要去到那里温一盏小火,安一处小休,等司马回来。
“掌印放心,定依言办妥。”聂延川会意,尽管神情冷肃,然还是迅速地一咬牙应下道,将云卿安托付给周围人后便握紧了他手中仍在淌着血的绣春刀,反身而去准备继续应敌。
厮杀声如影随形,身边的人呼吸声像是在往下坠着石头,唯有刀光照着暗路,每走一步都极为沉重吃力,可云卿安完全不敢停下来,也断不会再往回看。
此刻做下这个选择,或许不是最明智的,但却是他现下最想要做到的。理智告诉他应该找一个最为隐秘的不可见人的地方,是死是活都看天命了,可他想任性一回。
再多的权势滔天,再多的阴谋诡计,都不敌一回共剪窗烛,他只是在大厦将倾之时,妄图有一个厮守之处,哪怕是纷繁中的简陋。
待事了,终可安。
他终于在唇边扯出一抹勉强可称为上扬的弧度,脚下却是在这时被不轻不重地绊住了,失重之时,他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前倾了一下,多亏了旁侧的一位眼疾手快小太监把他给扶住了。
“看着还有些距离,路不好走,掌印累了,可要先行歇一歇?”
宫里的暗道永远都是四通八岔的,一条接着一条仿佛走不到头,但云卿安对此认得真切,是快要到地方了。故而他摇了摇头,将手从身边搀扶的小太监那里移出来,继续往前提着步子。
饶是这并不算远的一段路,走得却并不踏实。然而身后的脚步声亦步亦趋,像是散步一般轻松,又近得仿佛下一秒就要贴到他的背上。
越来越轻,也渐渐没有了初时的纷乱,不再是人多之象。
云卿安倏地停了脚,却也没有回头瞧身后的那人,凝声问:“岑衍被你们弄去了哪里?”
似是颇有些意外般的,答复并没有立刻响起,因而周边静默了一瞬,却没有再给漏去的残风留下回旋的余地。
“掌印何出此言?难道不是应该先问一问,您接下来会被怎样处置,竟还有闲工夫去关照别人。”那小太监缓缓走到云卿安面前,挂着的假笑显得非常油滑,眯起来细长的眼睛却像是利爪,他接着道,“说起来,掌印也该记得我才是。奴婢是兼管后宫膳食的阿甫,本是要被您下令给处死了的,可还有印象?”
云卿安对他稍加打量,同样用着极为随和的口吻道:“本印确实记得,虽说像你这样居心不善、被外势收买作刺的小人死一个是一个,不足为提。”
自从先前出过事以后,他确实是有深疑故而下令严查肃清。
“奴婢确实是卑微,也承蒙昭王殿下的看重,故而还能派些用场。”阿甫回脸看往来路,挺直了脊背,阴阴地说,“现已定方位告知于殿下,相信不消片刻即可追至,掌印自求多福。”
(本章完)
照铁衣 难战难退,愿求痛快。
“报——侯爷!殿下命弃抵抗,立刻停止不必要的伤亡,迎军入城,称臣听服者皆受重赏!”城门拐角处的传令官飞奔赶来,嘶声大喊着传达了昭王的诏命。
正值众人闻言出神之际,一嗖利箭紧贴着时泾的脸颊而过,箭羽划破了他的额头涌出鲜血。他瞬间惊出一身冷汗,后背皮肤的毛孔扩张开来,他反应过来后第一时间装模作样地破口大骂道:“哪里来的细作妖言惑众,务必将之拿下!”
随即,他飞快地冲上前去用佩刀往那传令官的脖颈处一挥,便见鲜血染红了刀锋,滴在地上化作一滩渍,随之倒下的人眼中惊惧的眼神始终都未曾消去。
密集的人群中喊打喊杀声交织成一片,其中不乏疯狂逃窜的兵卒,仍是茫然无措,却根本就没有办法置身事外。各不相接的异端争相逐涌吞噬,春寒料峭的薄冰被尖端打碎,赤白的虎尾凭空冒出獠牙。
这本该太平静寂的城夜,被生生撕烂成了两半。
迎面袭来的破风之声伴随着嗜血的阴冷似能撼动人的灵魂,势如破竹的蓄力双向贯击直向面门,一切都太快了。薛屿阔自然没有当逃兵的可能,司马厝也就索性见招拆招。此刻只论对手,不辨故人。
待再堪堪能看清时,只见战马在跪倒之前最后一刻高仰着它的头颅,在为没有日光的明日凭吊,而器械的碎块往四下里纷飞迸溅,蒺藜仍然挂着沾上血肉的碎铁。人声却似乎彻底地消失了,水雾早已凝固到了急变的边缘而迟迟都得不到一个结果。
难战难退,愿求痛快。
周边厮杀四起,人仰马翻,前仆后继中有不尽的失足者被践踏。他们在战圈中短暂地抽离,却没有给彼此留以任何喘熄的机会。
闵澈目色赤红,情绪也越来越不稳定,以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