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广播电台,导播是一项重要工作——互动性的节目中要接听众热线,监控节目进程,检查广告和宣传片的准确播出。特别是遇到直播事故,导播的果断处理,可以将事故减小到最低限度。
不过,《零点敲敲门》并没有热线,导播只需要安静地坐着,看看电脑,监听主持人在室内直播即可。
麟可所在的频道是全年不中断播出,365 天,每天 24 小时,综合管理部有 4 位导播轮流。夜间的导播常年都是海哥,所以从进门起麟可也没有多在意。直到现在,他才发觉今晚陪伴在自己对面的这双眼睛,并不属于慈眉善目像一尊弥勒佛的海哥。
这眼睛的主人,此刻正抱着双肩看着麟可,笑也不是,哭更不是, 那复杂的状态很值得玩味。
麟可认出来,是小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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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泠?!
手中的稿子差点握不住,冷汗瞬间就从脖颈子涌上来,一直冲到麟可的脑瓜顶。
怎么会是小泠?他不是已经被开除了吗?!
7年前的那个午后,劈开挡在身后的 2500多个午后,转身回到麟可面前,直盯盯地逼视他的眼睛,让他无处可躲——
“那件事”之后,自己时来运转,全网爆红,算是彻底飞黄腾达。可小泠,却在当天卷起铺盖,黯然离开电台……
这 7 年里,没人知道小泠的消息,甚至有人说他遇到车祸,已经离开人世。今天,他怎么回来了?难道是索命的冤魂?!
男主播只觉得喉咙发痒,却不敢走出去喝水。他实在不知道面对小泠的第一句话,应该是“嗨,你好”,还是“你想干什么?!”
直播期间,容不得太多胡思乱想,麟可只能用话筒做掩体,把身子缩在直播间的桌子后面,躲避对面直视自己的目光。
时间分秒流逝,以午夜作为节点,零点报时之后,麟可打开《七日》,面对话筒,讲述这个未知的故事。
此时,直播间异常宁静,喧嚣热闹的街道终于沉寂下来,无数个大排档和小摊贩,准备在送走最后一批客人之后,打烊,入睡。
只有的士司机、晚归的上班族、宵夜一族或 k 歌一族,或坐车或开车,听着收音机。当然还有那些住在大学寝室的年轻人,在熄灯之后的黑暗中,戴着耳机,静默地仰面躺在床上。
这是中篇小说,七日讲完。
麟可把声音放轻,语气放缓,和着背景音乐松居庆子的 the d and the wolf 和 deep be,开始讲述这个故事——
只能等这场雷阵雨停歇,男孩儿才能带小狗出去散步。这短腿的小柯基比平时更兴奋,围着主人的脚,眨巴着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鼻尖像把小铲子,在地上嗅着、蹭着。拗不过它,男孩儿只能放下作业本,和厨房里做晚饭的妈妈,缩在木凳子上闷头抽烟的爸爸打声招呼,牵着小狗走出一家人临时住的工棚。
狗是男孩儿捡回来的,父母明知道这种狗值钱,却反对他养。身为外来打工者,他们没有更多的精力和金钱,再安置一张嘴巴。但最终,他们妥协。
刚出门,小柯基撒开腿就往前跑,男孩儿放开牵引绳, 任由小东西撒着欢。
小狗和小孩儿一样,喜欢雨后的清新,离开昏暗的工棚, 户外世界的广阔,让心情瞬间美妙起来。
小狗沿着工棚前面的泥巴路, 一个急转弯, 朝草丛后面跑去——
那是通往锯木厂的一段窄窄的小路,勉强算是两条车道。小柯基的四只白色小爪儿踩在泥水里,溅起的泥点子落在身上,男孩儿在后面紧紧跟着。
道路左手边是岸上长满蒿草和野芋头的水塘,平时,男孩儿喜欢放几只爸爸编的竹篓子,抓里面的小鱼小虾,不爱说笑的妈妈会用韭菜叶炒了,做一家人的晚餐。右手边是一片并不茂盛的毛竹林,稀稀拉拉的竹竿儿,像一群营养不良的孩子。再远点,就是物流中心成片成片的仓库。
这里是城中央的一处世外桃源,是男孩儿和小狗的乐园。
锯木厂已经荒废,去年, 男孩儿的爸爸和工友撤离, 大门被铁锁锁住。不过,小狗和男孩儿都知道不用走铁门的捷径。
果然,小狗踩着墙边的木头堆,一纵身就跃过矮墙。男孩儿也从铁栅栏破损的地方找到一个空隙,一钻而入。
南方潮湿闷热,今年雨水慷慨,锯木厂一片荒凉,半尺高的杂草从四面八方包围着两栋仓库组成的车间。仓库的外墙原来是鸟屎色的稀白泥涂抹,现在已经斑驳得像男孩儿用蜡笔画在硬卡纸上的不规则涂鸦。
柯基比平时兴奋,到处闻着,小鼻尖就像探针,径直跑进仓库。
小孩儿急了,赶忙追过去,那里可去不得,里面到处都是锯木之后留下的木屑。工人搬走时,没有好好收拾,杂物堆得到处都是。去年,小狗就是在那里扎伤后脚,大半个月才能跑。
不过,仓库里的乐子可比外面多,男孩儿被脚下一块长三角形的木块吸引,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