蜷缩着无家可归的流民。
这片地段靠近皇城,京城有差役驱赶。
听到脚步声,角落处的人动了下,将自己的头埋得更深了, 生怕被差役发现。
程子安看了几眼,走到街头开着的炊饼摊前, 买了几只杂面烧饼, 走到那人面前,将烧饼递了过去。
闻到烧饼的香气,那人忍不住动了动身子, 缓缓抬起头, 飞快瞄了眼程子安, 一把将烧饼抢了过去, 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程子安安静站在一旁等着, 那人几口啃完两只,估计缓过了阵气,这才重新抬头偷看过来。
黝黑的面孔,与所有穷人一样沧桑满面,胡子花白,看上去已足有五六十岁。
不过他们一般都显老,估计他的实际年纪,在四十岁左右。
程子安温声问道:“你多大年岁了,为何会流落在此?”
那人瑟缩了下,嗫嚅着答道:“小的于二,今年三十五岁,家就在京城外的上山镇,做货郎买卖为生。家中妻儿先后生了病,花光了银子也没能救回来。小的没本事,货郎买卖赚的几个钱,还不起欠下的药钱,吃不起饭,小的就进了京城,想在京城寻一份活计。小的还没能寻到,没了住处,没了饭吃,小的”
货郎沿街叫卖,口齿伶俐,说到这里,兴许是悲从中来,呜呜哭得伤心至极。
周围四下无人,摊贩听到哭声,走过来看了一眼,就事不关己退了回去。
程子安走回炊饼摊前,将摊子上剩下的炊饼,一并买了。
摊主来了大生意,见程子安气度不凡,赶紧麻利地包着炊饼,恭敬地递过来,主动要抹去两个大钱的零头。
小摊小贩容易,一共十四个烧饼,每个烧饼能赚三四文钱而已。
程子安还是数足了钱,摊主双手接过,连连点头,“贵人真是心善呐,京城这两个月的粮食涨了好几文钱一斤,买卖不好做了,寻不到活计的人多了,贡院附近尚好,如南城那边的破庙,天天都要抢,不然就得露宿街头。先前那个人,他还算幸运,没被差役发现。”
寻常百姓家没余粮余钱,就算是京城一样如此,就好比后世的人失业一样,没了收入,一下就会陷入窘迫的境地。
后世只要勤快,总能找到一口饭吃。
大周却不一样,没有健全的民生保障体系,一有风吹草动,牵一发而动全身,倒霉的,永远是底层的百姓。
程子安拿了炊饼到于二面前,再取了约莫一亮碎银,一并给他,道:“这些烧饼,你省着些吃,够你对付上几日。我建议你,还是回家乡去,做你的货郎买卖。欠下的钱,你跟债主求情,允你慢慢偿还。债主也不会逼你,要是逼死了,他一个大钱都拿不到,说不定还会吃上官司。”
于二捧着炊饼,怔怔望着程子安,半晌后,将烧饼往地上一放,咚地磕了一个响头。
再要磕头时,被程子安及时拦住了,“大男人,以后好好活着!撑过了寒冬,总会有希望。”
莫柱子默默跟在程子安身后,这时不解问道:“少爷,要是于二撒谎,少爷岂不是被他骗了?”
程子安道:“我与他萍水相逢,他如何能料到。真会有人给他炊饼,给他银子。滴水成冰的天气,一晚下来,说不定就被冻死街头。他拿命在行骗,一两多点银子,太便宜了啊!”
莫柱子愣住,突然当年自己家的事情。
大姐差点被哄骗卖出去做妾,家中实在太穷了,爹娘束手无策。
最后也是程子安,给他们钱,给大姐二姐自己找到出路,帮着大姐招了上门女婿,一家人的日子,过得虽不算富裕,在村里算得上足够舒适了。
他们当年只是乡亲 ,比萍水相逢强上一些。
莫柱子跟在程子安身边久了,他虽然笨拙,慢慢想,也能看清楚一些事。
好些读书人张口闭口不忘天下百姓,忧国忧民,却从未见他们做过任何事,哪怕施舍给街头无家可归乞讨的人一碗剩饭。
莫柱子上前,红着眼道:“少爷,多谢你。”
程子安看了莫柱子一眼,莫名其妙地道:“你谢甚?又哭什么哭?”
莫柱子忙抹了把脸,道:“我谢少爷当年帮了我全家。我不是哭,是高兴得哭了。”
程子安斜了他一眼,道:“柱子啊,既然要谢,你不如走快一些,备好热汤饭,我饿死了。”
莫柱子哎一声,赶紧一溜烟往家里跑去。
程子安不紧不慢跟在身后,脸上的神色淡了下去。
京城这几个月的粮食价钱上涨,定与查常平仓的粮食事情脱不了干系。
朝廷对粮食价钱有管控,尤其是京城,肯定不敢大肆上涨。
下面州府的粮食价钱,应当涨得更多。
粮食价钱上涨,既表明粮铺能出售,流通的粮食量少了。
粮食去了何处?
程子安估计八九不离十,拿去填补了常平仓的空缺。
不然的话,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