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是已经如实发生的灾荒,一边是水部年年请款修葺的河道河工。
听起来,都是迫在眉睫的大事,孰轻孰重,谁都不敢断定。
这下连王相都谨慎了,垂眸坐着一言不发。
郑相同明相,更是干坐一旁,绝不出声。
程子安心里呵呵。
估计是常平仓没粮,至于为何没粮,这里面估计就更复杂了。
没粮的话,就必须从漕运调粮到幽州,漕运的钱,少不得。
漕运隶属户部,具体做事的漕运大当家,并非人人能做,在地方上,横霸一方,在朝中背后也有人,称得上黑白两吃。
人人背后都有势力,都是得罪不起的大人物。
漕运富得流油,要是需要先付钱运量,哪怕是圣上自己的买卖,都是天大的笑话。
穷人的命不值钱呐!不值钱呐!
程子安感慨完,耷拉着头,苦巴巴道:“我是圣上派去了工部,要是相爷们与蒋尚书为难,我就去向圣上讨钱吧。”
几人动了动,郑相清楚程子安的聪慧,他迟疑了下,嘴唇动了动,便继续坐在了那里。
明相干坐着,看了眼蒋尚书,道:“这件事,你们还是回户部去商议,看能否挪出一些来,让水部先将差使做下去。”
蒋尚书为难地道:“下官也想这般,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王相这时开了口,道:“漕运的钱,可以等一等,待秋赋之后再一并算。”
蒋尚书得了王相的话,既然有他出头,当即爽快地道:“是,下官这就回去算一算,再同吕大当家通个气。”
程子安不管他们背后的利益关系,能拿到钱,当即就喜笑颜开,躬身施礼告退,随着蒋尚书回了户部。
蒋尚书没再为难程子安,爽快用印,拨放了钱。
程子安拿着前去户部领款的文书,回了水部,将文书交给了孙凛直。
孙凛直看着手上的文书,待看完后,一时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再次确认了一遍。
程子安面色寻常站在那里,问道:“孙侍郎,户部出了钱,水部何时开始河道清淤?”
孙凛直脸上的笑容一收,道:“虽说拿了钱,里面的事情还多着呢,征徭役,人手等等,准备得一大堆。你初到水部,虽说这个差使办得好,需要学习的事情还多着呢。到午饭时辰了,回去用饭吧。”
程子安没动,声音平平,清晰地道:“孙侍郎,徭役何时开始征,需要多少人手?既然孙侍郎看我差使办得好,不如,这个差使也交给我如何?”
孙侍郎脸色一沉,道:“程郎中,你考到了状元郎,心气高一些,我都理解。不过,水部的差使,岂是那般简单,要是办砸了,你可能承担得起,重则流放发配,轻则下大狱,你可承担得起?”
程子安淡然道:“有劳孙侍郎提点。我承担得起,这件差使,交给我吧。”
孙侍郎定定盯着程子安,脸色阴晴不定。良久之后,他终是摆摆手,道:“我念你年轻气盛,就当你说了胡话,不同你计较了。回去吧。”
程子安并未继续争论,哦了声,转过身,自言自语道:“水部的差使,我既然做不了,不如再去求圣上,给我重新调个衙门。”
孙侍郎眼前一黑,一咬牙叫住他:“站住!”
程子安脚步微顿,转过身来,道:“孙侍郎可还有事?”
孙侍郎眼神几经变换,很快恢复了寻常,道:“程郎中是状元郎,又是得了圣上钦点到了水部,深得圣上看重,这个差使,就由程郎中领了去吧。不过,丑话先说在前面,是程郎中主动要领这个差使,要是出了差错,可休要连累到水部众人!”
程子安拱手道谢,笑眯眯道:“下官向来做人做事,都光明磊落,一人做事一人当。孙侍郎放心,这件差使下官保证办好,办不好,也是下官一人担了。”
孙侍郎没再说话,程子安走上前,把去户部领钱的文书拿了回来,仔细收好,道:“下官这就去了,每一个大钱用在了何处,账目一定清楚,孙侍郎放心。”
程子安离开后,孙侍郎站在那里,琢磨了半晌,连午饭也顾不得吃了,提着衣袍下摆,顶着太阳出了门。
太阳高悬着,天空万里无云。
程子安看了一会,跑去吏部,明九因为太热懒得出门,正在值房里翘着二郎腿,等着小厮送饭来。
明九白了程子安一眼,道:“哟,程郎中,稀客稀客。”
程子安朝他抬下巴,笑道:“走,我请你用饭。”
明九怪叫一声,一跃而起,道:“真是难得,这饭,我无论如何都要吃了!施二也在衙门,把他一并叫上。”
两人一起去户部,将施二一并叫了出来。
程子安领着他们一起,朝着膳房方向走去。
明九与施二对皇城的道路还算熟悉,转头四看,明九问道:“程子安,你要带我们去哪?”
程子安道:“很快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