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病中,尹秋只觉自己才是该忙碌的那一个,便问道:要我帮你吗?我在宫里的时候,经常做饭给师叔吃,我虽然不会种菜,但做菜还是很拿手的。
公子梵解了大氅挂在门边,将洗好的米倒进锅里熬煮,一边拿锅铲翻搅一边说:不必,你玩儿去。
尹秋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好又问道:那你要做什么菜?我左右闲着,可以先择择菜什么的。
公子梵看了看她,说:那也行,窗下的菜篮子里什么都有,你看着随便弄。
尹秋跑过去揭了盖子,挑了两个土豆,坐在小板凳上专心致志地削皮。公子梵觉得锅里差不多了,便取了一块干燥的帕子坐在尹秋身后给她擦头发。公子梵说:倒寒春,天还冷着,以后沐了浴记得把头发及时擦干,免得着凉。
知道了。
尹秋削好了土豆,放在清水里泡着,又拿出一把菜来理。公子梵给她擦干了头发,站起身继续搅拌锅中的米,灶房里热气氤氲,白雾蒸腾,柴火燃烧的味道充斥在鼻息,尹秋洗好了菜,又不晓得该做什么了。
公子梵把米煮好后捞出来,换了蒸锅接着闷。尹秋抱着小匣子抖了抖,挑了一颗松子糖喂给他,说:我最喜欢这个,吃完嘴里很久都是甜的,不发酸。
嗯,公子梵品了品那味道,好吃。
尹秋又看着他。
这里远离城镇,没有酒楼,公子梵把椅子拖到门边坐下,冲尹秋招招手,摆不了什么酒席迎接你,只有粗茶淡饭,会不会不高兴?
尹秋把小板凳踢过去,坐在他身侧,说:不会的,言罢两手支在膝盖上,托着腮,又道,很少有人亲手做饭给我吃,酒楼我倒是常去,也没什么新鲜的。
离得近了,两人的衣角挨在一起,余温在风里传递。公子梵靠在椅背上,望着尹秋温婉娴静的侧脸,笑问道:满江雪不会做饭么?
师叔?尹秋想了想,弯了弯眼睛说,师叔不用会,我会就行了。
她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模样瞧着很讨人喜欢,她不是那么恣意张扬的人,一颦一笑都透着端庄,是个文静又温柔的姑娘。两人见了面,说了这半晌的话,又做了这半晌的事,提到满江雪的名字尹秋才露出了来到这里后的第一个笑脸,公子梵抬起的手又落下,最终还是摸了摸尹秋的头,凝视着她说:去过我房里了么?那里有你娘的画像。
还没去,没见着。尹秋往他身边挪了挪。
你们长得很像。公子梵见她靠过来,于是张开了怀抱,尹秋乌黑的眼珠滴溜溜转了几转,看了他片刻,却迟疑着没动。
公子梵也不催促,只是维持着那样的动作,柔声问道:能让我抱一抱你吗?
这一句看似平淡却又掩藏着无数错综复杂意味的话,叫尹秋听得心神一晃。
算起来她和公子梵也已经认识这么多年了,过去的那些年岁里,他教过她学问,教过她功夫,还曾经拉过她的手,也是抱过她的。可这一刻,这一句问询与往日再也不相同了,多了种别样的情感,尹秋在此之前虽然与他谈话闲聊间都与往日似乎并无区别,但也能感到两人之间的氛围产生了无可避免的生疏,只是谁都没有表露出来而已。
心里渐渐弥漫开了一股暖意,尹秋点点头,又挪了挪小板凳,小心翼翼地靠在了公子梵怀里。她没有想过和这个人会有这么亲密的时候,脑子里想了很多,可细究之下却又仿佛什么也没想,所以尹秋干脆抛弃了那些纷乱的念头,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说:真有那么像吗?
大体是像她的,但也有不同之处,公子梵抬高了手将大氅取下来,把尹秋裹在自己怀中,轻言细语道,你娘性子活泛,开朗爱笑,有她在的地方,阴天也是晴天。你比她内敛许多,也更含蓄稳重,你娘若是在,我们三人会更热闹,她好像从不会有心情低落的时候,她和谁都能谈笑风生,很能闹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