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太医端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安胎药,云珩小心翼翼地扶着沐卿离,温柔地环抱着她,一勺一勺把药送入了她的口中。
良久,沐卿离苍白的脸颊上总算是透出了点点红润的气色,云珩额间紧皱的眉头也舒展了不少。
“皇上。”满头大汗的太医颤颤巍巍地跪在了地上,恭敬磕头,“所幸娘娘服用的药量不大,方才又服用了安胎药,已无大碍了。”
“那便好。”云珩垂眸瞥了瞥怀中的人,满眼疼爱,“太医,你瞧着,这药应该是从何处来?”
“这,这。”太医仓皇地摸着额间的虚汗,声音中是难以掩藏的不安,“皇上,老臣不知啊。”
太医是与后宫接触最频密的人,后宫的阴谋诡计他们不是不知,不过就算是知道也不敢参与,否则,一不留神就是灭门之祸。
凌冽的眸光蓦然滑过了云珩了眼底,他挥了挥袖袍,打发了太医,眼神冷厉地瞥向了沐卿离的贴身宫女。
“棂儿,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沉冷的声音让殿里的所有人都不寒而栗,棂儿蹙了蹙眉心,瞬间跪在了殿中,低声道:“皇上,奴婢不知。”
“不知?”云珩轻抿着薄唇,脸色黑沉,周身散发着冰冷的寒气,“你是离儿的贴身宫女,连这也不知,岂不是失职。”
“皇上冤枉啊。”棂儿无力地摇了摇头,“娘娘对奴婢大恩,奴婢怎敢不记着娘娘的好?只怕,只怕下药之人别有用心,奴婢也无法察觉啊。”
“对了。”棂儿咬了咬嘴唇,眼波流转,“皇上,娘娘的小膳房近日添了几名新晋的宫女,说不定,是娘娘的膳食出了问题。”
“膳食?”
思忖后,云珩沉下了眸色,脸上的线条生硬了不少。
这小宫女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在膳食中动手脚是后宫常用的手段,而能让沐卿离不知不觉间服用药物也只有利用膳食这一条路。
蓦然间,一道生冷的寒气在宫殿里油然而生,云珩攥紧了手中的拳头,冷漠地盯着棂儿,深重开口,“去,把离儿宫里的奴婢通通审问一番。”
“是,奴婢遵命。”
棂儿应声回头,抬脚便要离开大殿,可就在这时,沐卿离缓缓睁开了双眸,轻轻握住了云珩的手臂,弱弱地开口回应道:“皇上,不要。”
“你醒了?还好吗?”云珩皱了皱眉心,满眼关怀地盯着怀中的小人。
“皇上我没事。”沐卿离轻摇着头,秀眉微蹙,“皇上,不要去审问她们,方才你和太医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想害我的那人能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下药些许时日便定是不简单。”
“倘若皇上现在贸然去调查,只怕会一无所获,还会打草惊蛇。”
沐卿离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云珩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垂眸望着她,“可是,朕怎么能纵容伤害你的人?”
“皇上,臣妾已然失去了一个孩子,怎么会让同样的悲剧在一次发生呢?”沐卿离紧紧地握住了云珩的大掌,俯身倾耳在他的胸膛,“皇上放心,臣妾有办法人赃并获。”
面色沉重的云珩无奈地垂下了眼眸,紧搂着她,心里一阵担忧,但也不便再说什么,还命人瞒下了今夜之事,对外只宣称是皇后突然不适。
翌日,沐卿离不动声色地回到了宫殿。
下药一事,她全当没有发生,小膳房的膳食和糕点也照常送进寝殿,只是她没有吃一口,反倒是让太医借着请平安脉的由头来殿中检查。
果不其然,在送往内殿的每一道糕点里,太医都发现了伤胎的药。
“居然在我眼皮子底下动手,看来这人还真是不要命了。”沐卿离轻抿着薄唇,声音不紧不慢,但眼底却满是憎恶。
她本就厌恶后宫的阴谋诡计,如今这些阴谋又无一不是在伤害她的腹中之子,别说是云珩,就连她也不会放过那人。
几日后的一天正午,日光正好,沐卿离特意唤来了棂儿一同去院子里赏花。
可这名义上是赏花,实际上,却是要去抓捕那迫害人命的凶手。
膳房檐角,沐卿离早早便叫人在夜里把角落的红瓦换成了琉璃瓦,可信的小太监也在清晨就悄悄潜伏在了那里。
午时三刻,那躲在檐角的小太监偷偷发出了一声清脆的鸟叫,藏在暗处的两个宫人应声闯入了膳房。
“别动!”
“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不许动!”
膳房里好一阵喧闹后才安静了下来,沐卿离迈着小步走了进去,一个打扮朴素的宫女被几名宫人牢牢按压在地上。
侧目一撇,那宫女的身上,还沾染了一些白、粉。
“棂儿,去叫太医过来,顺便差人通知皇上。”
“是。”
顷刻后,太医和皇上一前一后赶到了殿中,经过查看,太医确定了那宫女的衣裳上沾染的就是日日下在膳食中的伤胎药。
证据确凿,那宫女无从狡辩,不等人审问,她便将实情吐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