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间和日期,按着年份排着。
一年三节并着她的生辰,那些信件装了厚厚的一匣子。
她的手突然便有些发抖。
林氏一时竟有些怕了,不敢拆开这些信件,可看着那上面的字迹,她却又忍不住打开了第一封信。
“阿姐见信安好,时值隆冬,初雪扬扬如细盐,窗外一枝寒梅正艳,堪堪可与你一较高下——若在你身边,怕是又要挨揍了。我向来随性惯了,阿姐莫怪。新年将至,我身在外不得回,寄信一封聊表心意,惟愿阿姐安康,百岁无忧。谢远城敬上。”
若不知内情,只看这封信,林氏必然是要笑骂一声谢远城乖张任性的,可如今……
知晓他是在何种境地之下,给自己写的这些信,林氏却觉得自己的眼眶都随着酸涩了起来。
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才能这样平静的写下这些的?
林氏咬了咬唇,连呼吸都多了些微颤。
她将剩下的信件一封封的打开,却见每一封的内容都不一样。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甚至将笔迹都刻意的改变了一些,还有那些内容——
每一件,都在讲风土人情繁华美景,为她勾勒出一个在外不归的浪子形象。
让她怀疑不起来,却又笑叹这人的贪玩。
若非他保住了一条命,她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些信,是谢远城在临死之前,为了宽她的心所写。
这个认知,让林氏再也忍不住,捏着信件痛哭失声。
庄子期就站在门外,听着里面妇人的哭声,低低的喟叹了一声,到底没有进去。
直到林氏从里面走出来。
“先生。”
林氏才哭过,声音里都带着几分嘶哑。
庄子期只做不知,点头应了,道:“看完了?”
林氏点了点头,吸了吸鼻子,问道:“这些信件,是他何时给你的?”
她其实已经猜到了,只是想求一个答案。
而庄子期的答案,与她所想差不多。
“走之前所给,他当时前路未知,写了这些,来以防万一。”
至于这个万一是什么,林氏心知肚明。
万一他死了,那么这些信件,便会如他所设计的那样,在每年的一年三节“寄”过来。
而林氏,无知无觉,最多会感叹一声这个弟弟的顽劣额,而不会知道,有人为了她,付出了一条命。
不知道这些尚且罢了,可今日知晓,林氏只觉得连呼吸都有些不畅。
她何德何能,配得上谢远城这一片深情?
见林氏又红了眼眶,庄子期则是看着她,举了举手中的酒壶,道:“或许,你需要来一杯?”
方才他出去,先去了厨房拿了酒,原是预备自己喝的,不过现下瞧着林氏这模样,似乎她更需要。
林氏倒是没想到庄子期会带着酒来,可看到之后,却又心中一动,道:“好啊。”
她满腔话想说,却又无从说出口。
反倒是这酒,在这个时候,成了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