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平常的一天。

石志明依然忠实得贯彻了王辉的战略意图。

没事儿就在工地上瞎晃。

其实是借着各种机会，近距离观察小黄和菲利普。

菲利普手握工地物料报销的权力。

应该是赵光伟“追捧”的对象。

但是，在石志明看来，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并不算正常。

按照道理，乙方见到甲方，客气、熟稔、嘻嘻哈哈，都没问题。

可是，一定要明白，这种表面的亲热下面，隐藏着一种卑微。

甲方爸爸，乙方必须跪舔。

不过，在赵光伟和菲利普之间，石志明却没有发现这种本该存在的跪舔状态。

他们双方是平等的。

或者说，赵光伟对上菲利普，并未觉得自己低人一头。

而菲利普，也十分认可这种相处方式。

说话间，似乎和赵光伟，有某种默契。

“这批材料，您签个字？”赵光伟笑呵呵得把手中清单和收款证明，递给菲利普。

石志明也在旁边，端着一个茶杯，号称到财务办公室来接水。

办公室内，菲利普之外，还有一名会计，一名出纳。

这是标准配置。

菲利普接过对方的材料，快速扫了几眼。

就在石志明以为他会很快盖章转钱的时候，菲利普却皱着眉头，操着带又浓郁异国情调的中国话道：“让材料员再清点一次！”

“这不是清点过了么？”赵光伟微笑道，“今晚还有材料要入库，咱别耽误了时间！”

“不行，再清点一次！”菲利普好不让步。

“几个意思？我还能坑你钱咋地？”赵光伟不乐意，皱起眉头闷声道。

接下来的发展，出乎了石志明的预料。

为了一次物料清点，菲利普和赵光伟竟然吵了起来。

没错，大吵特吵。

吵到乙方的好几个领导都过来劝架。

最后，俩人面对面拍桌子，谁都不服谁。

一个说，不干就换人干。

一个说，就你们这样的甲方，谁特么的都伺候不了。

最后，赵光伟摔门离开。

菲利普气得骂了一连串外国话，然后气呼呼得坐了下来。

朝石志明勉强一笑：“不好意思！”

“别这么说，您这是工作负责！”石志明微笑道。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有些嘀咕。

太不正常了。

施工方的领导敢跟甲方财务拍桌子？

脑子抽了？

小小的疑问，种在了石志明的心里。

中午吃饭的时候，小黄又端着餐盘主动和他坐在一起。

看都这一幕，工地上其他熟人都笑着躲开了。

俩人直接占了一个四人桌。

“你也不知道叫我，非要我主动找你啊！”放下餐盘，小黄噘着嘴，似乎在跟石志明撒娇。

换成别人，必然甘之如饴。

但是石志明并没有。

他只觉得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拜托小姐……我们之间的关系，远没到你可以对我撒娇的地步吧？

最近的状况是，小黄步步紧逼，石志明稳固防守。

他不聪明，但是很懂事。

自己的今天和明天，都要看王辉。

谁是自己的大靠山？

不用多说。

那么，一边是靠山，一边是靠山让他监视的女人。

他，应该倒向哪边？

这特么的还用说么？

小黄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好不气馁。

继续扮演主动追求真爱的女生形象。

“我听说，上午菲利普和赵总吵架来着？”小黄脑海里，“听说你也在啊，有没有帮忙菲利普啊？”

石志明警觉起来。

有事没事硬起话头就说这个事儿，有什么目的？

石志明感觉自己就像个卧底特工，那感觉，好酸爽……

“我干嘛要帮忙？”石志明扒了一口饭，“我就是个打酱油的！”

“打什么酱油？你可是甲乙双方的联络人，乙方有什么事儿，都可以找你！”小黄娇声道，“对了，我听说你要每周在工地值班一次？”

“对啊……”石志明道，“一周值一次夜班吧，就是在工地睡一晚上，咱也不能白当这个联络人吧？”

“其实不用，工地不是连续出了两件事儿么，现在施工队可小心了，你在不在无关紧要的！”

“就一晚而已，总得忠于职守吧？”

“今晚我请你看电影吧？”小黄忽然道。

这是约会邀请。

如果前面石志明可以含混过去，现在就不可能了。

“我今晚，要值班啊！”石志明还在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