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板的右上角写着高考倒计时30天。
臧程低头在草稿纸上演算,但心里一直想着事情。
杭月昨晚和他说:“小姨最近好像生病了,而且每天都闷闷不乐的,经常走神,我看着好担心。”
臧程也担心。
一方面是他妈的身体情况,他也不能回去看看她到底严不严重,看到自己估计得更严重。一方面是他和阿月的事情。
杭月不知道内情,臧程是清楚的。
他妈这样大概率是因为他们俩的事情。
臧程想接着上一步继续算下去,笔尖却在纸上迟迟不动。
半晌,他放下笔。
真的这么没法接受吗?把自己搞成那样?
臧程从书包里拿出手机,还是准备发个消息,骂就骂了,也不缺这一次。
同桌戳戳他,臧程头没抬,以为又是问题目,压着声回他,“下课再问。”
雄厚的男声插进来,“问什么?”
靠。
班主任老李从后门进的,他没注意到。
臧程把手机放下,不知道从哪句开始说能不像借口。
他跟着班主任到走廊。
老李没追究,把自己工作牌从口袋掏出来递给他,“你妈妈在校门口等着呢,你直接过去吧,她说你还回来继续上自习,我就不开出门条了,那个章给我弄没了。”
臧程接过去,“谢谢老师。”
老李补了句,“回来我再和你说手机的事。”-
臧程是跑过去的,校大门离教学楼有不小一段距离,他两分钟就跑到。
倪文瑾的白色大众停在第一个车位上。
他呼了口气,打开车门坐进去。
确实,状态不好。她的黑眼圈很重,因为没化妆,嘴唇也没什么血色。
“妈……”
倪文瑾先把话说完,“我最近一直在看心理医生。”
她声音不大,能听出来带着难过。其实前两年臧程也曾经筋疲力尽地劝她去看看心理医生,但当然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他没想到他妈现在会主动去。
臧程不知道说什么,只低着头。
倪文瑾缓缓开口,“对不起,妈妈不该说那些话,太伤人了。”
臧程抬头看过去,紧绷着的肩一下子像脱了力一样松懈下来。
他摇摇头,“没事。”
倪文瑾忍不住流泪,捂住眼睛面朝车窗。
臧程心里不好受,他妈妈过得不好,他一直都知道。
他抽两张纸巾递过去,“妈,我不怪你,这次我也确实有错,你多说几句也没什么。”
倪文瑾知道臧程说的是实话。
“妈妈会改的,我知道有点晚,但是……”她话没说出口又忍不住想哭。
臧程把话接过去,平平淡淡给她总结,“你是要改,要对自己好点,要往前看。”
倪文瑾不住地点头。
他不怨恨,也不纠结已经过去的事情。
良久,倪文瑾平静下来。
“还有一件事情,你前几天和阿月看到的那辆车,是阿月她生父的。”
十几年没露面,这时候过来,即使一无所知的臧程也能猜到他大概要干什么事情。
无非就是有用的到阿月的地方。
倪文瑾简要地和臧程说了段亦成和杭月妈妈的事情。
“我把时间拖到高考之后了。他铁了心要见到阿月,我也没办法时刻盯紧他。阿月也不小了,不可能像小时候一样被我藏在家里。”
臧程松口气,“你最近因为这个烦心?”
倪文瑾没否认,“想到了一些过去的事情。”
“阿月是非善恶分得清清楚楚,更不会因为她那个一面没见过的爸对你有什么芥蒂,那种人相认有什么意义,你放心,阿月只会觉得晦气。”
可能这就是成年人的思维。
“只要阿月不想走,他就不能强制把她带走。”
“你这几天魂不守舍的,阿月还以为你哪里不舒服,她妈妈就是生病去世的,她担心你身体也出问题。这几天回来了,就好好休息。”
臧程慢慢地劝说,沉稳认真。
他真的把杭月放在心上时刻惦记着,倪文瑾这段日子已经在接受,这时候也没再说他俩的事情。
时间不早了,他还要回去上自习。分开前,臧程抱了抱他妈。
在外面雷厉风行的女强人也有脆弱的时候。
臧程并不在意她会不会改,改多少。已经长到这么大了,该想明白的都自己想明白了,想不明白的也都接受了。
但是他妈能做到这一步,他还是很高兴。
夜晚的微风,校园里的路灯,好像比来的时候更柔和。
臧程慢慢悠悠走回教室,遇到站在教室外走廊上的班主任。
他就站这儿等他呢。
“你再慢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