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他下意识想问问宋离那个穿着绿色衣服跳起来喊的人是谁的,但是刚刚吐出一个字便顿住了话头,他又没记性了。
宋离看着李崇看着龙舟比赛笑出来的样子心底也松了两分,陛下到底只有十几岁,未及弱冠,总还有些小孩儿的心性,想来日后他自己也就慢慢想明白了。
而他以后或许也没有多少机会能再同李崇看一次赛龙舟了,私心有些不想错过这一次的机会,他手中的茶盏拿起又放下,最后还是起身到了李崇的身边。
熟悉的檀木混着一丝药香的味道进入了鼻腔,李崇甚至能感觉到他手臂的衣料挨在了那人的衣料上:
“陛下想问什么?”
熟悉的语调熟悉的声音就响在耳边,李崇忽然觉得耳朵好像都有些痒,第一个感觉是这声音真好听,但是下一秒他就冷静下来了,周炔你可有点儿出息吧,他也不说话,高冷地指了指底下人群中那个小绿。
宋离微微眯眼看了下去:
“那个穿绿衣服的?”
自以为自己应该很矜持的皇帝陛下回了他一个“嗯”,宋离缓声开口给他介绍:
“那是严州刘家的二当家,严州守着运河,刘家做漕运起家,皇商的名头对漕运极为有利,所以刘家很是看重这一次的龙舟比赛,银子花的也很是大手笔。”
李崇看到了那位小绿的身边都是穿着绿衣服的人,一队青草色,一看就是啦啦队,喊的分外卖力,想来刘家也给钱了,只是他们衣服是绿的就算了,帽子都是绿色的再一看他们龙舟是绿色的,绿色的龙?他有些无语:
“怎么把龙涂成绿色?”
“龙舟的颜色是抽签决定的。”
李崇这才点点头。
阎毅谦看着并肩而立站在窗口看比赛的两人,目光有些暗色,他那晚回去便问了昭德公主,那红蔓没有解药,从前也只有一个老太医尝试给一位贵妃解过毒,但是失败了,那位贵妃还是死了。
第一日的比赛结束了,李崇回宫,宋离也就没有多余的一句话,目送皇驾离去。
李崇在轿辇上的心情却有些难以平复,宋离平淡的目光都在告诉他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的可能,而他站在他身边愿意和他说话,愿意回答他的问题,似乎只是应了那天他说的,他是先帝托孤之臣,对他这个小皇帝多了些爱护之心罢了。
李崇回去心气不高,而晚上的宫宴之前他便接到了宋离告病的折子,晚上的宫宴他并未进宫。
夜晚的摘星阁中,金玉帘坠,珠光浮跃,曲乐流觞,舞姬半遮半掩的面,一室浮华,李崇坐在高处,心中却没有任何的喜悦,这是他在异世过的第一个年,看着下面这盛世舞乐,他却提不起任何的兴致。
眼角扫到了右手边空出的一个位置,他默默地干了一杯又一杯的酒,看着底下推杯换盏的朝臣,这些人一会儿宫宴结束回到家中,都有妻儿老小,一家子会在一块儿守个岁,只有他,这里时空只有他自己,也不知道在原来的世界今天是不是过年。
眼前越是热闹,他便觉得越是孤独,李崇以手撑着额角,脸颊因为酒的作用已经开始泛红,他盯着那个空出来的座位,心里升起了一股子委屈,就算宋离不是他喜欢的人,也是他在这里最熟悉的一个人,连年节都不愿来吗?这年过的,实在这半点儿意思都没有。
这一晚李崇喝了很多酒,他都不知道是怎么回的华清宫,在喝到后面的时候他甚至在想,再多喝点儿吧,说不准就能回去了呢,可惜,第二日睁开眼,看到的还是那明黄色的帷幔。
李崇坐起来揉了揉额角,昨晚的一切慢慢浮现,想起了昨天缺席宫宴的人,那人身体一直不怎么好,会不会是真的病了?
但是这大过年的派太医上他府上好像也不是太好,正在他犹豫的时候,张冲便进来开口:
“陛下,宋督主上了一道折子。”
李崇立刻抬眼:
“拿过来。”
他一目十行地翻看折子,折子上的内容很简单,只说是初五那天他要去皇陵祭祖,他先行带督卫军前去安排,此刻说不准都已经出了京城了。
李崇放下了折子,呆愣愣地坐在榻上,走了啊,那想来病也不要紧了。
而就在此刻,一辆往御膳房运送肉菜的马车从皇宫不起眼的一处角门中进来,赶马车的太监身材胖圆,和守门的侍卫早就已经是老相识了,每次都是一照面便让他过去,但是今日那门卫中却多了两个生面孔。
那胖乎乎的太监拿出了腰牌,后面认得他的那个侍卫开口:
“王公公回来了,年节您担待一下。”
说着抬手掀开了他身后马车的帘子,向内扫了一眼,这才笑呵呵地看向那个这几日新调过来的侍卫长,那人一挥手,这马车才被放进来,驶向了御膳房后仓库的方向。
到了仓库门口那圆胖的太监才恭敬地掀开帘子,那杂物后面赫然有一个人影,正是此刻应该带督卫军出城的宋离:
“督主。”